lennia.N

十级摆烂大师

(维勇)爱人赴雪

架空背景 大概是百年前(?)

外来商人维x艺伎勇

从搞暧昧到双向奔赴

ooc预警 7k➕

 

 三月末余雪未尽,那是他们离开京都时的最后一场雪。

 

 

 1.

  年末,京都大雪。

  一夜骤寒的天气将京都中最是风雨无阻的寻欢客都劝退了几分,往日最是嘈杂熙攘的歌舞伎巷难得门可罗雀,只偶尔传来几声拨弹三味线的伶仃声响。

  维克托拢了拢毛呢大衣的翻领,迎着漫天的风雪走进了交错复杂的小巷。

  他刚到这边来做生意才不久,对这边的天气也不甚熟悉,今日出门前眼见着还只是小雪,谈完合作回来也不过几个小时,却不料雪已经下得这般大了,一时半会儿要回住处大抵是不可能了。

  维克托长吁了口气,呼出的白雾很快被寒风撕碎成渣,他揉散了银发上覆盖着的一层薄雪,一双冰蓝眼眸四处巡视着周围的铺子,一心只想找个地方先避一避。

  要是能喝点儿热酒是再好不过了。他不禁想道。

  街边巷旁的铺子皆是大门紧闭,门前都积着厚厚的雪,显然是没打算开门迎客。维克托活动了一下裹在皮手套里僵硬的十指,正要往前再走走看,边上一家风格雅致的小楼木门突然被拉开,一个瘦高的男人一边破口大骂,一边像个水桶般被另一个矮壮的男人一脚从狭长的楼梯踹了下来——

  “混账东西!你他妈的敢跟我抢——利子小姐是我的!”

  维克托猝不及防被他从后肩一撞,步伐重重踩进了雪里。

  “啊,不好意思!”那个撞到他的男人很快回过头道了个歉,“您没事吧?”

  维克托摆了摆手,意思是不碍事。

  那个瘦高的男子站了起来又朝他说了几句歉意的话,然后又马上换了一副面孔,怒吼着站起身冲上楼梯跟刚刚那个把他踹下来的男人扭打了起来。

  “蠢货!你好大的胆子敢打我的脸——”

  “有本事打死我啊!谁赢了利子小姐就归谁……”

  “老子还怕你不成?!”

  ……

  维克托揉了揉被撞得有些发麻的后肩,暗叹一声今天真是太倒霉了。

  他本无意沾惹这些市井是非,正欲抽身离开之时,眼角无意掠过楼内飘来一片绮丽而靡艳的风景,势要离去的脚步忽地一顿。

  阶梯之上,一只拿着长烟斗的手挑开了门前的珠帘,花纹繁复的锦缎在他肩上随意搭着,过长的衣摆铺展在地上,在他玉白的足下绘出一个迷醉的世界。

  流光纷呈的流苏穗子顺着发簪尾部慵懒地垂下,一层迷蒙的轻烟缠绕在那条霜白无暇的手臂间。他半阖着眼帘,仿佛对这场因他而起的争执毫无兴致,幽深的眼底隐隐淌过暗红色的溪流。

   一点朱红殷似血,如飘落的樱花瓣般缀在他唇间。

  那是一名极为美艳的艺伎。

  维克托站在风雪中,冰蓝色的眼瞳细细颤动着。

  他当然见过美人,在外游走这些年,还见过不少各有千秋的异国丽人,那些美人们或明艳或端庄,或野性或奔放,可唯独没有一种,是像眼前这位“利子小姐”这般,足以用美色伤人。

  胜生勇利看着面前这位异常高大英俊的外邦人,稍稍挑了挑勾勒精致的眉角,悠悠然吐出一口薄烟。那烟味道不重,只轻轻的一层盘桓在他脸旁,好似富士山前细碎的落雪,仿佛将万里大山与那张蛊惑人心的面孔揉在了一起,又将之一并掩去了几分咄咄逼人的锐利。 

   那是一种能让人同时感到威胁性和压迫感的美,柔和与锋利兼具,似是一把尚未出鞘的东瀛刀。

   “好了,两位先生,请不要再打了。”

  他终于放下了烟枪,缓缓抬眸分了一个眼神给那俩厮打着的男人,含笑道,“今日天寒,利子也有些不适,恐怕也不方便接待二位。不如二位等下次天气好些再过来看利子表演,届时我再差人给二位送上上好的清酒以表这次的歉意,如何?”

  闻言,掐架的二人左看看右瞅瞅,只见前面是不可高攀的利子小姐,后面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老毛子,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,也不好再打下去了。

  “……都是看在利子小姐的面子上老子才放过你的!”

  “哼!谁怕你!”

  二人各自冲对方骂了几句狠话便也分了开,狼狈地捂着伤处走了。

  勇利重新抬起烟枪吸了一口,烟枪尾部的小铃铛随着动作叮铃作响,他看向还站在雪地间的维克托,眼中总算是流露出些许兴致,问道:“先生站在大雪里看热闹看了这么久,也不怕冻着?”

  维克托缓步踏上逼仄的梯道走到他身前,轻轻拂去肩头的一层雪,很绅士地笑道:“利子小姐,我……”

  “谁跟你说我叫利子?”

  维克托闻言一愣。

  又听见他道:“不先介绍一下你自己吗?”

  勇利似笑非笑地吸了口长烟,眼角眉梢间尽是只可意会的万种风情,呼出的烟雾喷薄在面前这张轮廓深刻的脸上。

  烟雾在眼前翻折缱绻,氤氲成勾人心魄的迷香——没有任何男人能拒绝京都第一艺伎利子小姐的诱惑。维克托含了一口升腾在二人中间的雾,深邃的眼瞳深处隐约燃起了什么滚烫的东西,他道,“叫我维克托就好。”

  烟随着他的话语一同被舌尖抛出,原本浓白的色彩愈来愈淡,飘进那双暗红的瞳。

  “……利子只是我在这里的艺名,我本名不叫这个。”

  勇利推开门,指尖勾着烟枪轻抚了一下维克托那头耀眼的银发,感叹道,“真漂亮,这发色可不多见,你是北国的人吧……噢,差点忘了你还在外面呢,真是失礼了,要进来喝点酒聊聊吗?”

  “求之不得。”

  勇利轻笑一声,往门旁边稍稍侧过身示意他进去。

那门太小了,维克托俯下身,几乎是贴着勇利身上过去的。眉眼精致的艺伎身披华衣,胸前做工上乘的缎料柔滑细腻,蹭在维克托的侧脸上时还带着体温,他甚至能嗅到一股淡雅的香气,也不知是衣物的熏香还是那人的体香,合着屋内的炭火一烘,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隐秘暧昧轰然而至。

  维克托顿时只觉一阵热流从下腹涌上,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。

  利子小姐合上门,将最后一缕寒风被彻底挡在屋外,走到他身旁道:“对了,我叫勇利,胜生勇利。”

   “勇利?”维克托轻喃了一声他的名字,下意识道,“听起来貌似不……”

   话一出口他便立马察觉到了这么说不大礼貌,但勇利却毫不介意地接下了他的话茬——

   “不像女孩的名字?”

   维克托一愣,继而对上了他的眼睛。

  他似乎是在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他的反应,沉吟了一会儿才抬手拨开被领子捂得严实的脖颈,露出一颗藏在层层锦缎下的喉结。如玉一般的喉结在暗色的和服下微微起伏着,领边金线绣的锦鲤纹样也被带动着轻颤,竟是说不清的惑人。

   “嘘——别声张,除了妈妈,其他人可都不知道。”

  他轻轻道:“现在还想跟我聊吗?”

  维克托目光倾注在他脖颈上,一种从未有过的冲动让他想狠狠咬上去,用唇舌衔住那颗脆弱的命脉,感受他的体肤,舔舐他那跳动着的、温热的灵魂。

  艺伎垂在身侧的手被另一只藏在深色皮手套之下的大手温柔地抬起,维克托将那只白皙纤细的手递向自己唇边,目光与他汇聚,融成冰蓝和暗红交织的河流。

  他低下头,在那手背上虔诚地落下一吻——

  “当然,能跟您交谈……是我的荣幸。”

 

 



 

 2.

  酒液的余热仿佛还翻滚在胃里,维克托撑着有些宿醉的脑袋从床上坐起来,窗外早已是天色大亮。他昨夜刚参加了一个合作商的聚会,合作没谈多少,反倒是被灌了不少酒,现在都还有些头疼。

  今日是难得的好天气,貌似距离上次的大雪天已经过去有一会儿了。

  这数十天里,他无时不刻想着那道裹在华美和服下的身影。

  谁又能想到利子小姐其实会是个男人呢……维克托指腹轻抚过自己微凉的唇瓣,仿佛还能从那处感受到另一个人的余温。

  但即便是如此……他依旧为他倾倒。

  维克托换了一身精心搭配过的衣服,还特地洒了些淡香水,终于把自己收拾满意了,这才出了门。

  许是因为天气好转,今日的置屋格外熙攘,维克托好不容易根据记忆里模糊的路线在交错的巷子里找到了地方,不料刚进门便被告知利子小姐今天被请去表演了。

  “是这样啊……”维克托语气明显有些失落。

  招待他的妈妈桑是个最善于察言观色的人精,见他穿着气质都不似普通客人,相貌更是出众,像是怕他离开似的连连给他推荐了好几个空闲的艺伎小姐,“哎呀真是不好意思,利子今天估计要很晚回来,不如让小百合陪您一会儿好不好……”

  维克托苦笑着婉拒了,问道:“谢谢您的好意,我还是在这儿等她回来吧。能麻烦您给我来点儿清酒吗?”

  “没问题。”妈妈桑还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,“利子真的要很晚回来噢,您真的——”

  维克托连忙笑着打住她:“谢谢,不麻烦了。”

  妈妈桑有些可惜地拉着几个面色绯红的姑娘走了。

 

 

  这一等就等到了夜幕降临。

  “妈妈,我回来了——好累啊。”

  勇利怀里抱着一把用绸布包裹着的三味线,一推开门便看见了维克托。

  银发男人跪坐在软垫上,正低头在看着一本老旧的册子,也不知是看到了什么看得非常入迷,连勇利靠近他都没有察觉。

  “维克托?”

  “嗯?你回来啦。”维克托回头朝他笑了笑,又很快把头低了回去,“我还以为你要更晚些才回来。”

  ……到底是什么东西。勇利好奇地凑了过去。

  等他走进才发现,原来维克托在看的是置屋里的艺伎册,在他目光停留着的那一页,正是勇利初次登台表演的照片。

  黑白旧照看不出鲜艳的和服颜色,但照片里的人却依旧华光万丈,眉眼不减半分姿容。十几岁的少年梳着高高的发髻,花簪穗子垂在他脸侧,尚且稚嫩的东方面孔像一朵含苞待放的樱花,即便是粗糙的拍摄技术也难以掩饰他的美。

  “别看了,这个有什么好看的……”

  勇利回想起自己第一次登台的样子,多少有些尴尬,一把合上册子抢走了。

  “很好看啊!”维克托不舍得看他把册子收走,见他神色间难掩疲态,便问道,“你应该还没吃饭吧?一起吃点吧。”

  勇利坐到他对面,闻言道:“嗯?你也没吃吗?”

  维克托笑了笑,蓝眸像星辰融化在海水里那般温柔,“你不在,我没胃口。”

  “是吗?”勇利笑道,“那你想吃点什么?”

  “吃你喜欢的,我想尝尝你喜欢的食物。”

  ……这人真的好会说话。

  勇利不由自主地想道,可偏偏无奈的是,他还很喜欢这种无声入微的体贴。

 

 

 

  晚饭是招牌的炸猪排盖饭配味增汤,二人都吃得相当满足。勇利去外面表演饿了一天,囫囵填饱肚子后那阵疲惫感来势更汹,便随口埋怨了一句:“唉,真不想干活啊,好累人。”

  他指尖伸进了一旁的小鱼缸里,拨弄着几条游来游去的小鱼,鱼尾灵活地在他指间穿梭,流纱般的质地像极了铺展的和服衣摆。

  维克托突然问道:“如果你厌倦了的话,为什么不离开这里?”

  勇利将手指从鱼缸里抽了回来,一时间没有作答。他好看的眉眼中映入些许烛火摇曳的倒影,华光流转间,宛如眼眸里面游过一条曳动的金鱼。

  “……要是离开了这里,我还能去哪儿呢。”

  维克托心中一紧,不知怎得就听出了几分伤感来,他道:“你之前说你好久都没有回过家乡了,你不想回去看一下吗?”

  家乡?

  勇利努力回忆了一下与这两个字沾边的记忆,放空了半天,只轻笑了一下。

  “我小的时候家乡那边发过一场大地震,家里人都不在了。我侥幸逃过一劫,被逃难的同乡带到京都,他为了换钱把我卖给了这所置屋的妈妈,妈妈本来是不打算要我的,可能后来是觉得男孩能吃苦能省点心吧……反正从那之后我就没离开过这里了。”

  他说起这些事的时候语气淡淡,仿佛只是聊家常般稀松平常,但听在维克托耳中却是万分心疼。

  “……那如果有一天你想离开了,你想去我的家乡看看吗?”

  “你的家乡?”勇利想了想,“那应该很远吧?”

  维克托为二人斟上清酒,道:“嗯……是有点远。但是那里有广阔无垠的风景,有比京都还要壮丽的大雪,有热情的人和最棒的伏特加酒,鸽群会在黄昏时飞过广场,我们可以带着面包屑一起到广场上,一边散步一边喂鸽子。它们很粘人的,只要你喂,它们就会停在你肩膀上一直跟着你,说不准还会跟你回家呢。”

  勇利被他说得逗笑了,他听着他描述的画面,眼底渐渐生出了向往之情。他笑着饮下一杯清酒,眼下晕染出一片微醺的飞红。

  “好啊,如果我想离开了,就带我去你的故乡吧。”

 

 

 


 

3. 

  春寒料峭,再一眨眼已经是三月了。

  这期间二人见了不少面,很快便熟络起来。但大多数时候勇利都很忙,维克托便会安静地在一旁等他,有时候也会悄悄向其他姑娘打听利子小姐的喜好,或是带一些点心过来,等勇利休息的时候让他吃一些填肚子。

  置屋的妈妈桑也迅速跟这位英俊的商人打好了关系,让维克托包下了一间专用的茶室,还顺带推销出去不少昂贵的酒水。

  歌舞伎町的乐声不知何时开始变得昼夜不歇,置屋的客人也来往不断,有时候常常是等到夜里他才能看见勇利满脸疲惫地走出来,吃饭吃到一半都打瞌睡。

  维克托不愿见他如此劳累,便提议道:“勇利,你工作也太辛苦了,其实我可以……”

  “谢谢你的好意,维克托,”勇利说话依旧是温和且坚定,仿佛无形之中有一柄剑支撑着他的脊梁,他微笑道,“但我更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养活自己。”

  那会儿的思想不比百年后开放,独立女性更是十分罕见,尽管知道勇利并不是女子,但身陷如此囫囵之地还能坚持原则,即便是对很多男性而言也很难做到,的确让他钦佩。

  他尊重他的选择,同时也不禁感慨,可能这亦是利子小姐魅力的一部分吧。

 

  吃完晚饭的时候雪又下大了,房间里还残留着些许炙烤秋刀鱼的香气,勇利匆匆探头朝窗外看了眼,嘀咕道:“怎么下这么大了……这种天气走夜路回去应该不太安全吧?维克托,你要怎么回去呢?”

  维克托丝毫不担心自己回不去住处,还在悠哉游哉地喝着玄米茶,“不用担心,要是实在回不去,我在附近找个旅店睡一晚也行。”

  因着京都时不时就下大雪的缘故,他也想过要是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应付,便事先将置屋周围较近的旅店都熟悉了一遍,万一遇着像这样的大雪,他也能找到地方落脚。

  “这样不会影响你明天的安排吧?”勇利问道,“你是来京都游玩的吗?”

  暖黄色的烛火映在那头银发上,镀出一层朦胧的边界。维克托一只手托着下巴,线条凌厉的轮廓也被烛火融开了些许,他道:“不,我是来做生意的。”

  “我倒是想去游玩呢,”维克托苦笑了一声,忽然看向他道,“本来刚谈完一个合作,之前还打算去看富士山来着,现在看来是没时间了。”

  “怎么会没时间?”勇利还没能理解他的弦外之音,说道,“你平时不是经常有空到我这里来么。”

  “是啊。”维克托唇角翘起,笑道,“比起富士山,我更想留在你这儿。”

  勇利握着茶杯的手一颤,仿佛被一股无形的热意烫到了般。

  维克托伸手替他拨了拨垂到额前的墨发,冰蓝的眼眸里流淌着滚烫的热切,“富士山哪有你好看。”

  他的确是这么想的,便也这么说了。

  没想到那令整个京都的男人都趋之若鹜的第一艺伎、向来如高岭之花般不可高攀的利子小姐,竟因为他一句话脸红了。

  勇利有些慌乱地站起身,勉强维持住面上的冷静,再不见初见那会儿运筹帷幄的淡定。维克托目光追逐着他的动作,直至曳地的衣尾绕过屏风之后,消失在视野里,只留下轻飘飘一句话——

  “早……早些休息,晚安。”

 

 

  然而维克托最后也没有去睡小旅馆。

  妈妈桑不知道是不是早有预料,让他今晚干脆留在这边,还特地给他收拾出了一间闲置的客房,十分热情地让人给他烧热水泡澡,生怕怠慢了这位出手阔绰的金主。

  客房的角落细节之处都打扫得很干净,维克托洗漱完躺在柔软的被褥间,毫无睡意。

  他在脑海里描摹着那张熟悉的面孔,鼻间是与他身上如出一辙的淡香,大抵是房间里点了什么熏香吧。

晚安。

  他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,遂闭上了眼睛。

 

 

 


 

 

4.

  又数日

  夜间寒凉,而屋内仍温暖如春。

  “维克托先生!又来找利子吗?”屋里的姑娘一见他来,立马热情地上前招呼他,“利子还在跟客人们聊天呢,您还是在老地方坐一会儿吗?”

  置屋里的人都已经习惯了这位英俊的异邦人的存在,维克托又是贯会说话的,来来往往没多久便和大家打成了一片。

  “您真了解我。还是老样子,麻烦再送点清酒过来。”

  维克托笑着点点头,将手中带来的漆木食盒打开,分了些小糕点给姑娘们,博得一阵羡艳——

  “哇!这个太好吃了吧!真羡慕利子啊,天天有这么帅气的客人来送点心……”

  “哈哈哈,快吃吧你!要不是沾了利子的光,哪里轮得着咱们能经常吃到这些好东西……”

  姑娘们打趣着,维克托也乐得听道旁人口中他二人之间隐晦的暧昧关系,便与她们聊了几句。

 

 

  不知不觉已是凌晨,神奈川冲浪的屏风隔着烛火投下一片暖融融的光,维克托坐翻看着一本英文的推理小说,翻完最后一页,房间里的挂钟刚好结束了一天的轴转。

  ……貌似今晚等得格外晚了。

  他放下小说,皱眉朝里面房门紧闭的那处看去,见还没有动静,便打算再找一本小说继续看。正当他把书放回架子上时,却倏然听见里面隐约传来不甚真切的推搡声和砸碎瓷器的脆响。

  “勇利!”

维克托一把拉开门,入眼便看见几个意图不轨的男人围在角落里,言语粗鄙,肆无忌惮的目光里写满了不怀好意。

  勇利看上去是被灌了不少酒,眼角脸颊烧得通红。他闭着眼靠在墙角,衣衫都有些散乱,发髻也松了,花簪摇摇欲坠地垂在脖间,任由雨打风吹去。

  他开门这一下动静不小,房间里的几个男人纷纷回头,其中一个上了头的醉汉骂骂咧咧地冲了过来要打人,骂道:“哪里来的毛子——”

  只是他的拳头还没来得及挥出去便被人在半路拦住了,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又被一脚踹在肚子上,整个人被踹得后退了数步,表情痛苦地捂着腹部吐了起来。

  维克托只觉得难以抑制的怒意像是脱缰的野马般涌遍全身,连眼白处都因为怒意窜出了细小的血丝,冰蓝色的眼瞳看上去尤为阴翳狠戾。他狠狠地扫了一眼旁边的几个醉汉,不屑于跟他们浪费口舌:“滚。”

  其他几个人被他这一眼扫过来,酒也醒了,连滚带爬地架着人滚了。

  房间里气味混杂,维克托大步走到墙角边把勇利抱了起来,快步离开了这个腌臜的小房间。

  他没有把勇利送回自己的房间,而是给他盖上了自己的大衣,走出了置屋。

 

  室外寒风凌冽,仍是在下雪。勇利在意识模糊间被人抱起,酒意游窜在四肢百骸,即便是到了屋外也未觉冰冷。

  他缓缓抬起了眼皮,猝然被一片飘落的雪花压在眼睫上,连带着视线都被雪白糊了半边,抬起头只看见一道清晰的下颚线。他小声道:“维克托?你要带我去哪儿……”

  发间那株摇摇欲坠的簪花被风扯落在雪地上,滚了一圈细碎的白雪,凋零在北风中,恍如他漂泊的前半生。

  “维克托,”他往他怀里缩了缩,声音里满是困倦:“我累了……”

  维克托停下了脚步。他站在雪里,霜白的雪覆在他的头发、双肩上,垒起一座小小的白色山丘。

  踌躇片刻,像是终于做出了决定般,他低下头在他眉心轻吻了一下,说道:“勇利,跟我走吧。”

  你值得拥有更好的人生。

  我要带你回我的故乡,看一场比京都更大、更壮观的雪。

  我要带你离开这一方之地,去更广阔的世界,过你值得的日子。

  我想……和你在一起。

 

  他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,而那份沉甸甸的心意,在二人眼中推来拂去,早已是昭然若揭。

  勇利睁眼看他,看着看着便笑了起来。他抬起手臂勾住了他的脖颈,在他脸侧轻轻落下一吻,在他耳边悄声道:“好啊。”

  鲜红的唇脂留在他侧脸上,仿佛一枚划破拇指盖上的血印。

  “那你带我走吧。”

  带我去看那广袤无垠的风景。

  带我去看比京都还要大的雪。

  带我去黄昏的广场上,一起投喂飞来的鸽群。

  二人看向彼此,皆是由衷地笑了起来,那笑容诚挚而滚烫,足以化去厚厚的积雪,那是他们对未来的期待。

  爱你的人,正赴雪前来。

 

 

  三月末余雪未尽,这是他们离开京都时的最后一场雪。

  一如他们初见时那般热烈。

评论(6)

热度(84)

  1. 共6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